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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0章 撥雲見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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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0章 撥雲見日

陳頌宜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, 如臨大敵一般走到辦公室門口。

她站在安安身邊,看見沈毓淮在眾人的註視之下穿梭過工位,等她緩過神, 他已經站在她面前了。

安安面上一副驚訝的表情, 幽幽地挪開步子。

陳頌宜一手按在門把手上, 眼中的不安還沒有來得及遮掩,完全被他洞悉。

她皺著眉,問:“你怎麽來的這麽突然?”

沈毓淮回頭看了一眼工位上探頭探腦的人, 扭過頭歪著腦袋,懶懶散散地笑了一下:“我們要保持這個狀態說話嗎?”

陳頌宜抿著唇, 放他進了自己的辦公室,關上門。

百葉窗開著,陳頌宜走過去拉上。

沈毓淮問:“做什麽?”

她反問:“你這麽大張旗鼓地來,你說做什麽?”

“檢查我投資的項目有沒有好好運行, 不正常嗎?”沈毓淮把外套脫了,搭在椅t背上, 順勢就坐下來。

陳頌宜才不信,什麽項目需要他親自來查, 下次應該給公司雇個保安。

她給他接了一杯水, 重新坐回電腦前。

窗外的日光暗下來, 她的辦公室裏沒開燈,電腦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,他連她根根分明的睫毛都能看清楚。

陳頌宜寫程序的時候一絲不茍, 上起課來就看起來有點懶散了。

沈毓淮想到她剛開始追陳頌宜那一陣子,花高價從她同學那裏買到她的課程表, 但凡是大班的公共課,他基本都會去蹭。

秋末冬初的時節, 窗外銀杏金黃,葉片飄搖而落。

他在階梯教室一頓尋找,很快看見了坐在後排的陳頌宜,她穿著明黃色的衛衣外套,頭上紮著丸子頭,在人群裏很亮眼。

他走到她邊上,問:“同學,這裏有人嗎?”

陳頌宜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錯愕,把放在空位上的書包拿開,懵懵地說沒有。

沈毓淮順勢就坐下來。

他們當時已經見過幾次面了,稱得上熟悉。

他剛坐下,陳頌宜在他耳邊低聲問:“你怎麽也來上課啊?”

他掏出教科書,準備充分又漫不經心地說:“熏陶一下。”

陳頌宜大一必修的大學生心理健康,授課教師是顧君蘭以前的同事,沈毓淮去蹭課的第一天就認出了他。

那天剛好講到大學生如何正確對待戀愛關系,老教授把沈毓淮叫起來:“普林斯頓大學的高材生也來聽我講課,太榮幸了。”

沈毓淮站起來,餘光瞄了一眼陳頌宜,她趴在桌上,不睡覺也不玩手機,但顯然沒聽進去課,看見他被叫起來,還幸災樂禍地偷笑。

窗外的秋光把她的瞳孔照成琥珀色,澄澈透明宛若湖泊。

她的臉頰處有兩塊軟軟的蘋果肌堆起來,泛著微微紅。

老教授問沈毓淮,戀愛動機是什麽。

陳頌宜在下面替他翻書找答案,他看著她手忙腳亂的焦急模樣,忍不住發笑。

那節課上完就是午飯時間,他能夠順利成章地約陳頌宜一起吃午飯。

只可惜陳頌宜午休時間總要趕去實驗室,午飯只能在食堂匆忙解決,有時候甚至連午飯都吃不上。

沈毓淮見縫插針,提早把午飯訂好,送到她的實驗室裏。

當時就連陳頌宜實驗室裏的師哥師姐都順水推舟,所有人都覺得,他們兩個在一起,本來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
-

陳頌宜看完一段資料,吃力地扭了扭脖子。

沈毓淮問她:“幾點下班?”

陳頌宜擡手看表:“今天要到六點半,怎麽了?”

“晚上陪我吃頓飯。”

陳頌宜沒什麽反應,頭也沒擡,回一個好,這反應一點都不像她。

她重新投入工作狀態,沈毓淮沒打擾她。

他一只手撐著腦袋,疲累地合上眼睛,他昨晚熬了個通宵,九點半到達上海開早會,回吳會之後,又約了療養院的院長見面。

就這麽忙了一整天,看到陳頌宜的臉,會讓他的心平靜一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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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頌宜忙得入了神,夜幕降臨之後,都沒有註意到辦公室沒開燈。

她提前半個小時結束,眼睛從熒光中抽出來,眼前仿佛有好幾只蟲子飛舞。

她略一定睛,看見坐在她對面的沈毓淮仿佛睡著了,他看起來很累,眼下青黑。

陳頌宜屏息走到他身邊,突然很想摸摸他的額頭。

昨天他還在發燒,也不知道今天身體好點了沒。

眼前的場景太熟悉,像以前每一個他來實驗室等她結束的晚上,陳頌宜的手不由自主地蜷起來。

她站在同他一拳距離的地方,沒等她叫他,沈毓淮自己醒了。

他站起來,看著站在邊上的陳頌宜,不由得失笑,手自然地掌上她的後腦勺:“怎麽傻了?”

他剛剛睡醒,聲音悶悶的,有些沙啞。

那只手從後腦勺落到肩膀上,輕輕一攬,陳頌宜一個踉蹌,頭自然而然就靠到他的胸口。

陳頌宜不免覺得周圍的空氣過於滾燙灼熱,燒得她一陣心慌。

她及時脫身,沈毓淮面無表情地垂下手,拿起椅背上的外套,說:“走了,去吃飯。”

工位的人都走光了,整個辦公室的燈都滅了,環境陷入一片靜謐的黑暗中。

辦公室裏的窗簾沒有拉上,外面的城市燈光璀璨,月光翻山越嶺,柔柔地落在他們肩膀上。

陳頌宜和沈毓淮並肩走到電梯口,心中湧起一陣安寧。

沈毓淮的車就停在樓下,陳頌宜還沒走出藍庭大廈就看見了,外面的風太過於寒涼,她攏緊了圍巾,雙手插進口袋裏。

未科的夜晚談不上有多熱鬧,科技公司大多都有加班的傳統藝能,街上沒什麽人,連車輛也很少,但是大樓裏的燈都還亮著。

她一擡頭,偶爾能看見幾個人站在窗邊的剪影,這個時候就不是她在看風景了。

沈毓淮一路朝主城區開,高架橋上川流不息,才真正屬於這個城市的夜晚。

她不看手機,也不怎麽說話,靜靜地別過頭去看窗外。

吳會的高架橋一到三四月份就開滿月季,花瓣上撒著太陽的金粉,彩粉、金黃、紅白都有,只不過一到凜冬時節,能看到的只有枯枝了。

做環境規劃的為了優化季節的景觀,秋冬時節會做種植品種調整,看上去哪怕只有花盆,也好過光禿禿的枝椏惹人心裏不愉快。

陳頌宜收回視線。

房產中介她打來電話:“陳小姐,明後天就可以安排一次看房,您看看時間合不合適?”

周五要開融資會,她最近都沒什麽時間,中介一番安排之後,跟她定周六下午。

陳頌宜掛電話,沈毓淮問她:“你打算租房子?”

陳頌宜並不隱瞞:“嗯,離公司近。”

“家裏有矛盾?”他問得謹慎。

陳頌宜敷衍作答,不算否認:“就那樣吧。”

沈毓淮今天跟濕地療養院的院長見了一面,看到了吳玉茵的病例。

吳玉茵是3年前的2月份完成截肢傷口恢覆之後轉院去療養院的,前兩年頻繁使用鎮定劑穩定情緒,沈毓淮看到密密麻麻的藥劑使用記錄,呼吸一停。

他們家就陳頌宜一個女兒,他甚至不敢去想陳頌宜這幾年承擔了多少心理壓力。

“你忙融資會,房子的事情會有人幫你安排好。”

車下了高速,沈毓淮慢慢減速,匯入城市大道擁擠的車流中。

車窗之外火樹銀花,提前慶祝聖誕節的氣息格外濃厚。

陳頌宜說:“不用,我自己能安排好。”

沈毓淮把著方向盤停進車位,沒理會她。

“沈毓淮。”陳頌宜突然轉過臉,身上的安全帶也還沒有解開,認真地喊他的名字,看著他,“謝謝你。”

沈毓淮手上的動作頓了頓,解開安全帶,說:“圍巾戴上。”

他的車停在地面,到餐廳有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,足夠兩個人慢慢走,好好說幾句話。

沈毓淮有很多話想問她,但他沒問。

陳頌宜不是那種你問了她就一定會回答的人,如果她不願意說,她會搪塞你,甚至欺騙你。

逼問是沒有用的,她強烈的逆反意識只會把人越推越遠,在確認自己在安全範圍之後,默默將自己的盔甲越築越牢固。

沈毓淮有一刻猛然意識到,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鋒芒畢露的小姑娘了。

這幾年裏,她的棱角被磨圓,也不管這過程有多痛多血腥,她也已經變成這個樣子。

可是他能怎樣呢,他離開她的這幾年,分明是她主動要把他推開的,算不上他的錯。

是陳頌宜的錯嗎?

沈毓淮一向是非分明,頭一次不知道怎麽去界定對錯,盡管人人跟他說四年前他看到的是真的,可萬一這當中有難言之隱呢?

他沒想過回她身邊,不還是回來了?

凡事會有轉機,任何不可能都有概率。

沈毓淮看著把頭埋進圍巾裏走路的陳頌宜,突然很想抱抱她。

陳頌宜在一棵樹下停住腳步。

那棵樹上掛滿了亮瑩瑩的燈串,像是夜空的星落凡。

她披著頭發,頭發束進圍巾裏,發尾根根明亮,眼神很剔透,又藏著一股子陰郁的幽深。

“沈毓淮,對不起。”陳頌宜吸了一口氣,空氣灌進她的肺裏,讓她的骨頭也跟著疼了一疼,“我今天心情很不好。”

她的語氣透出真心的歉疚,頭再度低下來,鼻頭跟著酸起來。

沈毓淮的心都抽了一下。

陳頌宜以前哪裏會這個樣子,哪怕跟他吵得天翻地覆先低頭,也只是半撒著嬌地說自己錯了。

他略一遲疑,把她的手從口袋裏抽出來,握t住了往自己的外套口袋裏塞。

陳頌宜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,手在口袋裏塞了那麽久都沒有回溫,他指上的戒指都比她的手溫暖和不少。

大約是戒指硌到她的手,陳頌宜把手抽回來,說:“去吃飯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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